025-84470026
所在位置:首页/心理专栏/王宇

支撑与幻灭

浏览量:4173      发表时间:2021-01-21

寻求自我救赎是每个内心陷入冲突与困顿的人的必然选择,但如何救赎,怎样才算救赎,却有着千差万别,而不同的道路也必然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是继续寻找支撑维系病态的价值与幻想的美好,还是放弃外在价值的寻求而关注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这是需要停下来思考的问题。只有对救赎的本质有更深的理解,才能明白哪个是“宽门”,哪个是“窄门”

圣经说:世间有宽两道门,你们要从窄门进去,因为那通向灭亡的门是大的,那条路是宽的,从那里进去的人也多。然而,那通向永生的门是多么小,路是多么窄,找到它的人是多么少。走在宽门大道上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似乎是自由的道路,但结局是可怕的,因为此路的末段通到地狱;那窄门小路,却是通到天堂。

要从某地到某地去,第一要先认清了道路,若是某地与某地之间没有道路,是永远去不了的。许多人为了寻找道路,费了许多苦心,也付了很大的代价,却没有能够认清正路,徘徊在歧路之中,感觉得悲观失望,无所得;只是劳苦愁烦,所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

 救赎的道路究竟在哪呢?

大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同时为了自己的选择承担了责任

 

虽然之前的分析患者也能部分认同与理解,不过真正做起来就可能是另一个样子。因为他病态的价值并没有放弃,他内心的安全感并没有建立,所以他必定会抱着原有的解决法避免看清现实——他依然会努力用优秀来减轻卑微;他依然会用伟大来无视平凡;他依然会用幻想来逃避现实;依然会用表演来维系人设;依然会用讨好来达到和谐。在这一切彻底失效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些试图拯救自己的方法的,就算这些方法只能给他带来暂时的安全,而非真正的治愈。

   虽然治疗师为了帮助他苦口婆心,不过患者并不能完全听进去,他依然存在侥幸心里,以为只要做到了心魔的指令,达到的应该与病态价值的标准,那么内心的冲突就会停止,他就又可以找到安全与价值,甚至有飘飘然的优越感。所以,理智的劝说往往不会立杆见影地起作用,他依然会犹如一个瘾君子一样,寻找毒品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妄图陷入到幻想的完美世界之中。

  治疗的初期,他也往往希望咨询师能够温柔一点,能够正能量一点,能够多肯定他,支持他。当然治疗师是需要小心,以防伤害了患者之前的心理建设,毕竟这是他“生命”的支撑,但从长远来看咨询师的任务并不是帮他维系幻想,而是帮助他看清这一切的假象,并找到一条新的路径。

因为内心的空洞,因为不被爱,所以他不是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是他必须要成为一个看起来完美,伟大,圣洁的人。他只能依靠这个虚假的人格而活,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维系和支撑这个虚假的人格的存在,毕竟在他心中,他早已经成了它。所以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也不认为自己的人格是虚假的,自己所维系的是一个幻想。他认为自己追求的一切无比真实,错的只有外在,只有症状,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的人而已。用外在的荣誉来填补自己空洞的内心,让自己看起来是成功的,优秀的,值得被爱的,这似乎成为患者唯一的选择,以此医治他的童年的创伤,逃避那个不被爱,不被接纳的小孩。

真实的人格对于虚假的人格而言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天赋本能,内心情感的外在表现,而虚假的人格是自己苦心经营所建立的一个人设,这个人设是为了迎合外在的要求,为了减轻内在的焦虑而建立的,所以它具有强制性与人工雕砌的痕迹。他误以为这个他表演出来的人就是他自己,并迷失了他自己。

   这个虚假人格的建立在于防止焦虑,抵御被抛弃的恐惧,因为童年的遭遇,让他误以为真实的自己很丑陋,他也不认为别人发现真实的他依然可以接受他,所以他必须依赖这个虚假的人格,也就是面具而活,他无法接受这个面具可能被打碎的事实,因为他自己都不敢直面真实的他自己。所以他必然要为这个虚假的人格寻找各种支撑。但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让他的内心并不能随着时间而成长,而成熟,他的内心依然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只是装在一个大人的壳当中。

有这样一位女性患者,从小父母离异,她和妈妈一起生活,不过却受尽了妈妈的打骂与嫌弃,并且妈妈也把对爸爸的仇恨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认为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不好的。小时候,每次回到自己家门口,她都要哭十几分钟再进家门,她觉得很恐惧,没有人可以帮她,她感到无助。

从小被妈妈嫌弃,最后她终于开始嫌弃自己,她不认为自己有好的地方,她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可爱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像妈妈一样嫌弃自己。虽然她长相漂亮,但却坚持认为自己的内在和外在都是丑陋的,见不得人的,她不敢看电视,担心看见善良的,之后就会觉得自己丑陋。

为了摆脱这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自我嫌弃与憎恨,从小她就装成一个大人,她也把自己躲在一个由善良,漂亮,优秀,被爱所组成的壳子里面。她认为真实的自己不好,畏畏缩缩,所以她必须要活成别人或想象中的样子,唯独不能是他自己。

当一切顺利,心随所愿的时候,她也曾找到了一种“治愈”的感觉。此时,她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小孩,甚至还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逃不掉现实,毕竟无论她多努力,也注定有失败;无论她多善良,依然会有丑陋;不管她多讨好别人,依然有不喜欢她的人,当幻想被现实打碎之后,她就会拼命地寻找支撑。她以为这么做是在救自己,但实际上她试图拯救的并不是真实的自我,而是那个虚假的自我,并最终被其所吞噬与控制。

当这层壳被撞碎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并陷入到无助及抑郁的状态之中。此时,她不想出门,不敢和别人来往,担心被嫌弃,并且极其依赖别人——她想要找到被爱的感觉。只有被爱,被她所崇拜的人融为一体,才能减轻内心深处的焦虑与卑微(在对方身上有她缺少的能力与品质,或是对方是她想要成为的人)。此时,爱成了他“生命”的支撑。当这最后的支撑也不在的时候,她恨不得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然,她确实也这么做过,此时的轻生也是一种留住对方的手段。她就好像一个落水奄奄一息的人,只要能抓住一根原木,她就不在乎这个人到底爱不爱他,到底适不适合他,到底值不值得去爱。

为了维系爱,她把漂亮与被爱联系到了一起,她内心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只有漂亮才值得被爱。一旦感情出现裂痕,她就认为是自己不漂亮了,所以对方才不爱自己,并会用不断整容的方式来找到“自信”的支撑,并试图挽回对方。

她不敢相信对方爱或不爱她和脸没有关系,虽然生活中有太多的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比如,她有一个相貌平平的女性朋友,对方同样拥有美满的感情生活。毕竟承认了这一点,她也就失去了对感情的掌控感。

当然,她的支撑不仅是脸蛋,也不仅是男人,还有成功,善良,完美……当她在事业上顺利的时候,此时,她就不在乎男人是否爱她,而相反也是成立的,当她在事业上遭到失败,在和她假想敌的比较中处于劣势,此时她就强迫性地需要爱,敏感对方的态度。

此种循环不停地上演——整容,男人,成功,被认可,幻灭。一个周期,又一个周期,贯穿在她生命的各个阶段。其中一个方面破灭了,她就幻想另一个方面,当这些都破灭了,她整个人就崩溃。

虽然,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是在救赎自己,但却是在自我毁灭。她一直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虚假的安全与救赎,但一阵风就会摧毁她苦心建立的“纸牌屋”。

在清醒的时候她也会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因为不敢直视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伤痕,她只能好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一样做着无用功,试图维系一种生的希望——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她的精力被极大地浪费,她的生命在这没有尽头的循环中不停地被耗竭,所追求的希望,最终都以破灭告终,但她为了逃避真相与现实,却不得不再给自己一个新的希望,这样于此反复。她以为变美了,就会被爱了,就不会被抛弃了,但现实却一次次地辜负她,也许不是现实,而是他一直在欺骗她自己。强迫性地整容最终成了她减轻焦虑与逃避自我的手段。在她没有醒悟之前,这个无望的循环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他醒悟到——真正的救赎不在于外在,而在于内心,在于面对与原谅,并敢于成为他自己。

从本质上来讲神经症患者实际上早已经不是他自己,他已经被他所维系的虚假的人格所反控。就好像独裁者一样,上台之初是迎合了人民被救的需要,而上台了之后却把人民的利益放在了一边,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维系独裁的存在。它会把一切逆耳的声音屏蔽,继续蒙骗人民它才是救星,没有它不能活。当它的存在受到来自于外界的威胁的时候,它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它会用尽浑身解数来维稳。当然治疗是为了唤醒他真实的自我,并摆脱虚假的人格的掌控,最终获得自由。但在他没有醒悟之前,他只能依附于它而活,把它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把它的存在当成自己的存在,把现实当成敌人,把谎言当成真相,把自然当成症状。

因为他曾经体会过那种被救,那种活在“幸福”与“安全”的感觉,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不过他误以为那才是生活,那才是正常,那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所以,面对现实放下这一切,他不甘心,不服输,并不遗余力地试图打破重重的阻碍,妄图再次获得救赎。而治疗师的劝告有时就好像是一个魔盒的封印一般,只是能起到暂时的作用,当心魔泛滥必定会冲破封印,再次让一个人陷入到非理智之中。

    一位患者写到:我的价值观信仰——我是不可能被打败的,人生有顺境逆境,在逆境中,我们要像一颗种子一样,埋藏起自己的锋芒,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去吸收去沉淀,去成长,去进步,待得机会,时机成熟,待自己羽翼丰满,便可以冲向蓝天。挫折只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我一定能战胜它,那些杀不死我的,必然会让我更强大。待我更强大,我会把属于我的,我所经过的苦难,十倍百倍的去偿奉还,我在等。

   此种执着具有强迫的特点,为此他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依然想要把墙撞倒。但最终的结果是这种执念只会让他失去更多——失去娱乐与爱好,失去真实的友情与爱情,失去纯真与情感,失去宝贵的人生精力。他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没有用在对自己人生有建设性的事情上,反而投入到了的幻想,虚无当中,最终他只会无所得,一场空。

但他早已经走火入魔,他不会在意他所追求的一切是否符合实际,不会注意到这个病态的循环是否不断地在他人生上演,他难以停下脚步来反思自己,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变好。这种变好不仅仅是某一个方面,而是方方面面,不是差不多就行,而是要达到极致的好。诸如,一位患者就在不断地挫败中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六大工程”的目标——“一级建造师”“漂亮女人”“健身”“有钱”“心理健康”“牙齿健康”。为此他非常自律,不允许自己浪费时间,也不玩游戏,不交朋友,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他这个六大工程上。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不是离这些目标越来越近,反倒是越来越远,所以他陷入到了恐慌。

他来治疗当然是希望咨询师能帮助他完成这一切,然后建立价值。但如果治疗师真的这样做,实际上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虽然短期他会感觉很好,认为自己在进步。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进步是打破这种病态的平衡,建立健康的自信,而不是一味地活在因为支撑而膨胀的假象之中。从此种意义上来说,咨询师并不是帮助其进行心理建设,反倒是帮助其放弃原有的病态执着,去发现内心真实的需要与情感。但他却难以扭转过来,因为他无法忍受失衡和分裂,他担心内心深处的恐惧会将他撕裂,所以他必须急于修复这一切。

患者来寻求帮助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并没有耐心去分析他落水的原因,只想快点上岸。他认为这就是治愈,他以为这就是正常。

但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实际上他并没有分清楚。在他潜意识中存在这样的需要,就是他比别人优秀就是正常,别人比他强就是不正常;他完美无缺就是正常,和常人一样有缺陷就是不正常;他纯洁的如圣人就是正常,有任何人性的污点就是反常;他出类拔萃就是正常,他平庸无奇就是反常;一切尽在掌控就是正常,世事难料就是反常……就好像一个女孩,她所谓的正常就是被所有人尊重认可,以她为中心,一旦有人不把她当回事,她就认为是不正常。来做治疗是为了我帮助他回归“正常”,回到从前,但实际上关于正常她存在着极大的误区,所以才恐惧人之常情。

当然,我经常说的词是现实,但一些人并不真正理解现实的含义,理论的解释是:即客观存在的事物或事实解释,真实的即时物。而一位患者的解释似乎更易于理解:你说得对,也许多一点丢脸和挫败反倒对我们患者来说是好事,虽然会引发强烈的内心波动和痛苦,但也能够让我们看清现实。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任何人都有缺点或缺陷,我也有;现实就是,所有人都会有丢脸出丑的时候;现实就是,我不可能永远都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现实就是,我不可能比所有人都漂亮;现实就是,我不可能在任何场合中都是中心别人都顾着我;现实就是,我不可能比所有人都强;现实就是,我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现实就是,我也不可能得到一个人百分百的认同;现实就是,不会一切如我所愿。而我呢,总要对抗现实,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实的东西能改变吗?能强求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强迫症患者的一大特点,就算现实无法避免,他依然妄图用人力来对抗命运的安排,此时他会试图找到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有人开始学心理学,此时他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只是为了在其中找到维系幻想的方法;有人会开始专研宗教,此时并不是对教义的信服,只是为了找到神奇的力量;有人会通过药物与酒精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清醒,来减轻痛苦。这样的方法不胜枚举,下面介绍几种患者常用的逃避现实的方法

   第一种:幻想

我是谁,这不仅来自于现实的成就,也来自于想象中的不凡。一个人沉浸在白日梦中,也可以成为一种支撑。

一位男性患者,因为英语好,写作出色就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与众不同。也许他看了某部电影,他就可以把自己幻想成为其中的男主角,也许他只是唱了几首歌,就能体会到明星一般的感觉,他也许喜欢王朔或韩寒一类激进,有深度的作家,并在朋友圈发布一些有深度的人生感悟,之后就把自己和他们相等同了。

虽然在现实中他活成了一个笑话,但在想象中他成了一个天才,一个伟人,一个圣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幻想中构建自己的人格,所以他害怕否定与评价,并用外界的赞美来支撑幻想中的自己。

他活在过去,活在未来,就是没有活在当下,他会不忘他过去的成功,也会幻想未来的伟大,但就是不能面对现在的平凡。他不敢活在现实中,因为现实会让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丑”

第二种:依赖

   有些患者依赖性非常强,他会依赖权威与强者,这样他既会被保护,又会减少犯错的概率。因此,他很喜欢问别人怎么办,让别人帮他拿主意,因为他不敢承担责任,不敢面对损失。这样的妙处在于,既可以维系他一贯正确的假象,又可以起到甩锅的作用——如果犯错,也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外界,错的是他人。

依赖也同样会体现在治疗中,患者总是希望我帮他拿主意,对他的人生做选择,甚至是一些生活中细碎的事情,也总要问我该怎么办。并且就算他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也会问我对不对。这种对“权威”的依赖,实际上依然是一种减轻焦虑的方法。

  在友谊和恋爱中也是如此,比如,他会选择和强者或优秀的人做朋友,这样可以保护他不被伤害,并且他也会喜欢一些成熟,有思想的人,这样就可以有“人生导师”来指引他的人生。一位患者评价这种现象的时候谈到:自己很喜欢“抱大树”,这样才能保证我人生一直在正确的轨迹上。

   第三种:逃避

在支撑破灭之后,他会自恨,也会需要更多的,更大的成功来证明自己,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之后他开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逃避一切。

一位患者这样写道:

任何有可能打破我脑海中的幻想的事情我都会全力去逃避

    花费几个小时完成别人一俩小时的事情让我感到沮丧和愤怒,大脑里的我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实里又这么普通呢?

     需要进行比赛对抗的项目让我感到恐惧和没底气,我不敢参加钢琴比赛。我总是害怕出错,出丑。害怕评委对我讥讽。跆拳道比赛不敢发挥自己的战术,不敢与人对抗。我总是在恐惧,总是感到没底气。

     儿时的我,总是很拧巴。内心又渴望和同学做朋友,大脑里又自负自傲觉得他们太幼稚。不配和高贵的我相处。我模仿着成熟大人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一般帮老师同学分忧解虑。此时,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我是被接纳的。

    我总是难以建立一段友情,我是撕裂的。在讨好和攻击性中摇摆不定。和朋友交流时,我总想用自己的观点去扳倒他,在他的挫败感中获得一种成就感。当一段关系破裂,我便会感到受伤恐惧。被抛弃的感觉又让我去弥补这段关系。周而复始,最后彻底绝交。

     是我自我成长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压根我就不想“好”,宁愿活在梦里自欺不愿承担更多现实的痛苦呢?或许活在梦境里本不是错,错就错在本已经意识到这只是泡影却依旧在维系?

 

这个门看似很宽,但实际上却是越走越窄,毕竟一个无法面对现实的人,最终只能逃避现实,逃避他无法面对的一切。所以在生活中他往往并不能经营一段长久的友谊,或一段健康的爱情;看似聪明有天赋的他,也会因为逃避失败,而不断放弃对他有利的选择,也不得不远离那些让他感到失败的情景或人;对他而言只有成功和被认可这一条路,为了逃避失败,最终他该坚持的事情,最终却能退则退,能躲则躲。最终他不是离成功越来越近,反倒是越远;他不是离幸福越来越近,而是相反;他不是离救赎越来越近,反倒是毁灭。他生活的圈子变得越来越小,无法在学习和工作中和常人一样坚持下去,做符合他能力的事情。现实反倒成了他可怕的敌人,他恐惧现实,恐惧真相,他只能逃避任何对他而言有压力的事情,并美名其曰为了自由。

 

错误的方向只是缓解,只是掩盖,而问题的本质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并且如果通过某种方法维系起了一种病态的平衡那么也极其危险,毕竟这阻碍了他觉醒之路。很多患者希望我快速地帮他走出来,但实际上决定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他是否有勇气打破这危险的平衡,进入一个未知的区域。

当然有时一些患者也是“幸运”的,通过外界环境的改善,他也许会再次回到之前的平衡,维系了完美与全能感,但这只是为下一次的崩溃埋下了伏笔。毕竟此种平衡并不牢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破坏这一切,也许仅仅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因为一段关系的破裂,因为一个新闻,因为一次失败。这些在他人眼里看起来微不住道的事情,在他这里就成了一种灾难。他就好像一个走钢丝的人一般,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处跌落。所以就算他看似一切良好,内心也总是体会到或轻,或重的焦虑。就好像一位患者谈到,虽然生活看似平静,不过他内心总是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治疗中经常会遇到时隔多年的患者再次来访,而当询问为什么没有继续治疗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一个共同的规律——经过他的“努力”维系了一种平衡,焦虑得以缓解,他病态的人格得以维系,他用外界的光环掩饰了内在的卑微与伤痕,所以他以为自己治愈了。再次来访就是因为现实又打破了这一切,他才意识到之前的不过是一种虚假的治愈,所以他又不得不再次试图通过分析来了解自己。

就好像我一位十年前咨询过一次的患者,十年后他再次来访。

当初他因为强迫性思维求治,他存在诸如,思考数学公式怎么回事,语言这么复杂,人怎么不想就能说的出来,写字这么复杂,为什么人不要想就可以写等穷思竭虑的思维。

他谈到小的时候大多数时间自己玩,那时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比别人有优越感,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别人是混沌的。上学的时候如果别人学习比他好,他就认为只是自己没有努力而已。但是要毕业了很多现实摆在面前,才发现自己不能拯救世界,也不能帮助非洲难民,甚至连找工作都成问题,所以他开始怀疑自己,开始问:我是谁?

而十年后的到访他还原了这十年的经历。后来他找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也许是压力太大了,之后就开始焦虑自己是否会变疯,而随着经验的积累,他的焦虑减轻,不过却开始膨胀,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大材小用。后来他转行做了英文客服,这依然维系了他的自负,他觉得这个工作比较高级,甚至认为自己都可以去外交部工作了。两年后,他又回到了老家,找了一家报社编辑的工作,在稿件获奖及主编说他是本地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后,他的自负达到了顶峰,就算打个篮球都觉得自己可以进CBA,不过最后看看自己的身高和弹跳,他意识到自己又膨胀了。

最后,他又以第一名的身份考进了公务员,开始的雄心壮志却被无情的现实打破——领导的强势,阴晴不定,就算他每天加班都会被责骂。因为压力变大了,所以高中时代的强迫性思维又出现了,所以他感到天塌了。

他谈到这么多年他内心一直清楚自己只是在逃避,而这十年只是运气好罢了,不过他一直都在焦虑,担心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十年,他饶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终究还是没有逃得掉现实。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最终自己为了逃避现实而催眠自己的幻觉无一不以破灭为告终。

当然有人会问题,为何看似理智的人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明眼人可以很轻易看出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他为何不能放下。这就需要从他内心的深处的创伤来找原因,当了解他走过的路,他受过的伤,就可以懂得他为何会一味地执迷不悟。

一位女性患者给我写来了这样的一封信:

王老师,你可否愿意回答一下,一个童年遭受打击、缺爱、不被善待的小孩该如何自救?网上很多人都在分析成因,但很少有人告诉怎么办。

    童年,父母对我高期待严要求,初中男生说我丑,人际关系紧张,这些负面的经历告诉我:我不够好,不值得被爱。只有外在的成绩、地位、美貌、人缘才能证明我的价值,不优秀的人就该自责,不配活在世界上。这个价值体系强大而坚固:我的价值取决于外在。早期的否定经历告诉了我,我是不好的。努力变好,我不知道这个逻辑错在哪里,过去的那些经历不就反映出我是一个不好的人吗?

不破不立,破除了完美欲,可是只要那个洞不被填满,它就不会熄火。从成因看,以前不就是缺乏肯定才这样吗,所以更应该从外界的肯定和成功来驳回当年的经历啊!如何填洞?洞填上了自然不会去找心魔了,填洞才是根本的吧。

 

   因为不被爱,因为被嫌弃,所以他的内心形成了一个空洞,他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有任何的价值。为了减轻此种焦虑,他必然要用这个社会所推崇的一切可以带来荣誉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从逻辑上来看似乎无可厚非,但问题是在于要多少成功才够?要多完美才行?要多少价值才好。患者只是单纯地认为通过外在的认可与成就可以得到救赎,他却没有发觉这个空洞实际上是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怪兽——虽然外在的光环可以暂时减轻他的饥饿感,但却无法真正消除他的存在。比如,一位强迫症患者,当他的强迫集中在异性的时候,那么他非要找美女,而当他找到了,又嫌弃对方不是处女,而就算他找到了处女,依然不会停止,又觉得和对方不门当户对或无法精神沟通。这个过程就好像打地鼠一样,打掉了一个又出来了一个,永远都没有尽头。而另一个非要寻找初恋感觉的患者,就算他后来终于在28岁找了一个高中生谈对象,不过他依然不满足,认为和自己想要的初恋的感觉不同,所以他还要继续寻找下去。后来翻看了他手机的相册我才发现,除了美女还有名车,别墅,各行业成功人士的照片。此时我才明白,这只是他第一步,就算他找到了也不是终点,仅仅是起点。并且,他要的好像“山茶树之恋”一样纯真的爱情,实际上并不存在于现实,所以就算他找初中生谈恋爱也不会满意。所以王朔的一句话说的挺贴切:你超凡脱俗,你卓尔不群,你是人中之龙,你是天之骄子,所以你对自己的另一半也绝不能随便,你希望你的另一半玉洁冰清清丽脱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色艺双绝人神共赏。最后,你悲催地发现这个对象好像不存在银河系中,于是你幻想有一天驾着飞船驶向外太空,在茫茫星际中孤单地穿行。

    继续坚持错误的道路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当一个人把成功和完美当成自我接纳的条件与价值的尺度的时候,当他得到的时候只是一种暂时的焦虑缓解与安全,但没有达到就引发到更深的价值毁灭。如果用网络赌博骗局来形容这种现象大体可以认为是,如果你赢了,赢的只是永远无法提现的虚拟币,而输了,却输掉的是真金白银,甚至是生命。这只是一场一夜暴富的骗局罢了。

比如,有一天我接连接待了两个中学生,第一个女孩谈到,她期中考试第十名,结果崩溃了,甚至用圆规来划自己的手臂,但我提醒她重点学校重点班的第十名已经不错了,她谈到不行,在她眼里只有第一名才有价值,年级一百名之后的全是垃圾。而第二个男生也同样期中考结束,他虽然考了第二名,不过依然认为自己是垃圾,因为他上了一个中专学校,他认为这个学校的人都是垃圾,只是分为两种,一种是可回收,而另一种是不可回收。所以进了这个学校就是进了垃圾场,他认为只有上高中,考重点,这才是正常的。我提醒他其他同学考的还不如他好,也没有如此贬低自己的时候,他谈到道:他们有问题,自己是垃圾还不知道。最后我提醒他,这种想法太危险,毕竟怎样他都是失败者,失败了自己是垃圾,就算成功了,他也同样是垃圾,毕竟就算上了重点,他依然会有失败,依然有比他强的人,那么他又成了新的环境的垃圾了。

就好像当初我有一位患者是清华毕业的,而当初他高考的时候认为中国只有一所大学,就是清华,哈工大都是垃圾。虽然他一路顺风顺水,最后也进入了外企工作。但后来他叔叔的一句话让他陷入了崩溃,他叔叔说:你这个大学白读了,你看你表姐,只是中专毕业,人家现在一年一百万,买了八套房子,你才挣多少钱呀。叔叔的一句话,让他失眠了三天。因为他被当初自己看不上的垃圾打败了,他还不如垃圾。而另一位高考状元,最后考上了重点大学,之后顺利做了大学老师,但在二十年后的同学会他崩溃了,因为当初的学渣都成了成功人士,而他只是一个收入微博的大学老师,昔日的光环全部被击碎,最终他都不敢看垃圾堆,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它们一样,就是一个垃圾。

寻找外界的支撑来缓解内在的冲突,来填补童年不被爱的空洞,一定是一条没有尽头,也是一条错误的路。毕竟他支撑的是幻想,支撑的是一个美梦,支撑的是一个本不存在的自己。但无论他怎么做这个世界都存在不完美,无论他多试图成为一个完美及全能的神,但最终他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渺小的人而已。

所以这里一定存在一个问题的关键没有被发现,他一直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被表象所迷惑,他认为的救赎实际上是通往地狱之门。

一位急于要治好的男性患者专程来南京求治,并一直赖着不走,希望我传授他独门绝技。

他的问题在于对现在的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不满意,也无法接受,所以他选择了辞职和离婚,他幻想找到理想中的爱人和可以奋斗一生的事业。虽然经过一年的尝试最后都没有找到,不过他依然不肯放弃,因为他认为平凡、平淡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

他谈到从高中开始就进入到了这种绝望的境地,因为低自尊,因为家里穷,因为学习不够好,所以他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谈对象。认为自己一路走来没有抬头做人。所以现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证明自己,他要找美女,挣很多钱,认为这样就可以自信了。

虽然我提醒他:有钱不一定自信,而没钱不一定自卑。

但他却固执地认为,有钱就自信,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认为自卑是客观的,就是因为自己太普通,没有钱才导致的。

我接着提醒他,如果你这个逻辑成立,那么来求治的人都应该是社会底层了,为何那些有钱有势,有权,有美女的人依然会有心理问题?按照你的逻辑他们不应该是早就进入极乐世界了?

所以自信不是一个客观的东西,一定是主观的。而一个人一味地用外在的客观来克服内在的主观的自卑,这一定是缘木求鱼。

他不解地问我,如果客观不会让一个人自信,那问题的关键到底在哪里?

这确实是一个需要好好想想的问题,毕竟他把太多的时间都花在维系上,执着上,幻想中,却没有好好停下来脚步来思考这个关键到底是什么。

 

既然寻求支撑,维系病态的价值,证明自己这条路走不通,那么真正的救赎到底在哪里呢?

下面用一段和一位患者的对话来说明这一点:

一位治疗多年的女性患者不解地问我,为何她一直被困在循环空间之中,每一次都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压力,都因为和别人的关系的微妙变化而陷入到焦虑与抑郁之中。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和别人一样有调节能力,毕竟当别人面对被领导骂或人际关系不和谐的时候,很快就好了,而她却一直无法消化。除非遇到一个舒适的环境才能结束这种负性的循环。而现在就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环境——被否定,不被接纳。所以她现在体会到了一种急速下坠的感觉。

在咨询时间接近尾声的时候,她问我:当你的人际关系出现问题,当你不被认可,甚至是朋友离你而去的时候,难道你不焦虑?

我谈到这种事情也发生过我的身上,此时我体会的不是焦虑,而是遗憾和伤感。我有过焦虑的体会,我能分辨出这两种情感的不同。因为那不是我的根基,因为我的内心有一个大柱子,而这些外在的东西只是装饰物,不能成为我的支撑。正因为你内心没有这个根基,所以外在的装饰物都成了一种支撑,本质上来说这只是美观的装饰物而已。

 

     根基到底是什么,人生的支撑到底是什么,想必这个答案就是——爱你自己。当一个人可以面对自己,可以接纳自己,可以坦然地活出自我的时候,他并不需要外界作为支撑,因为他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支撑。也许,这才是那个内心中的大柱子,而任凭外在的装饰物如何变化,并不会动摇这个根基,他可以做到成为沙漠之境的骆驼,可以成为冰山之境的雪莲,可以成为那个当全世界都抛弃他,而他依然相信自己的那个人。

     说到底,一个人最重要的人际关系是自己和自己的关系,如果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不接纳自己,那么任凭他有再多的认可和赞美从骨子里他依然是不自信的。所有依赖外界建立起的自信只是空中的楼阁,只是海市蜃楼的幻影,只是昙花一现的悲叹。此时,他真正爱的不是自己,只是外在的光环,甚至可以说他嫌弃自己,憎恨自己,怕成为他自己,所以才不得不用光环来掩盖这样的一个真相。

缺乏这个根本性的内在支撑,那么任何外在的支撑都无法达到自我的整合。整个问题的核心就在于,因为缺乏原生家庭的爱,所以他不爱他自己,宁愿依赖幻想,依赖心魔,构造出一个虚假的自我,一套虚假的价值体系与追求,他也不愿面对这个原点——成为你自己。

这一切皆来自于他童年的创伤,所以并不是一两句鸡汤就可以缓解,只有他所维系的幻想走向毁灭,只有他洞悉到这一切不过是自欺,只有他明白拯救在关键不在于外界,而在于自己的内心,只有他敢于诚实地面对自己才会开启一个新的可能。只有当他被打回原形,才能反思这个看似简单又不简单的问题:我是谁。

通往天堂的路又小又窄,充满了哀鸿,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他误以为这是地狱,而通往地狱之路却又宽又大,走的人又是这么多,让他误以为这通往天堂。

窄门之所以窄,是因为打破之后,他又看见了那个他一直不愿看见的被嫌弃,被伤害的小孩,他又体会到了童年的恐惧与无助,所以这注定是一条不容易走的路,但窄门一直都在,只是他因为恐惧,却不曾留意。

以专业赢得信赖,用真诚温暖心灵

森知心理,您身边的心理顾问

欢迎来电:025-84470026 客服邮箱:025XL@163.com

姓名:
年龄:
联系电话:
邮箱:
咨询师:
时间:
留言:

相关文章

森知公众号

网站首页关于森知加入我们联系我们预约咨询意见反馈心理问答

版权所有:南京森知心理咨询    ICP备案号:苏ICP备15047179号-2

中心地址:南京市中山东路头条巷50号(逸仙名居)2栋301    E-mail:025XL@163.com

全国服务热线:

7*11(9:00-20:00)

025-84683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