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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与看见

浏览量:4311      发表时间:2021-03-22

一个人的视野大小决定了他可以看见什么,当他视野过于狭隘的时候,那么他看见的事实真相显然就不真实。人又是自我中心的,总会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但这就如同盲人摸象,当他摸到了大象的一部分,就会认为大象就是一面墙或一根柱子,但这不是大象本来的样子。

因为心理问题的复杂性,所以患者对待自己及其症状也和盲人摸象如出一辙,因为他没能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更没有从适当的深度来审视自己,那么就会得出他自认为理所应当的结论,但这种结论必定会影响他努力的方向与结果。例如,当一个人总是觉得别人和他开玩笑是不尊重他,那么他就会和别人发生冲突或逃避人际接触,但事实也许并非是别人瞧不起他,而是他存在病态的自尊问题,是他不容许任何伤害和侮辱;当一个人总是认为周围的人会瞧不起他,议论他,甚至会伤害他,也许无法接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并把这一切投射到了外界,只是他没有觉察到:当一个人总是因为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而自卑甚至自恨的时候,他就会感到自己很渺小,认为是个人都比他强,他也总是幻想成为别人,成为一个更优秀的自己,但事实上这不能拯救他,毕竟他没有醒悟到自己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永不满足的。

当患者从足够的高度与深度来重新审视自己困境的时候,那么他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画面,也会帮助他看清问题的本质。

心理问题好像迷宫,这不仅说明心理问题的复杂性,更说明一个人沉浸在原有的认知局限当中,就无法看到其他的可能性。因为他没有看清问题的本质,所以他自以为的救赎最终不过成了一种缘木求鱼。因此,静下心来分析与审视自己是很有必要的,这样才能从宏观角度把自己看得更清楚。

我经常会和患者用无人机来举例,毕竟当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能看清问题的全貌,不然你看见的只是局部,这样很容易让一个人陷入到死胡同。

比如,一位进食障碍的女性患者,她认为自己在运动上没有天赋,在美术上没有艺术细胞,在学习上不是出类拔萃,而这一切又是她无法掌控的,所以她只能在身材上找到价值感与掌控感。因此她不断地通过节食及过度运动的方式来控制体重。但因为她总是在追求极致的完美,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已经到了危机生命的程度,所以家人不得不把她送进了医院。但因为身材是她唯一的价值来源,没有身材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就算她知道吃会让自己健康,但吃了之后却会让她难受和自责,所以她只能和医生与家人斗智斗勇,比如,她会在称体重前喝水,以增加体重,她会过度运动以消耗卡路里,她会偷藏事物以降低自己吃了之后的恐慌感。

当然,在她的认知与视野范围内,瘦是唯一的选择,唯一的出路,但这却影响了健康和家人发生冲突,这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但事实上,如果从更深的方面来分析就会发现这里存在诸多问题,首先,从体重来看,什么叫瘦,120斤?100斤?80斤?,这本身就是没有尽头的,毕竟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就算她现在已经80斤,也依然觉得自己胖,依然没有安全感。第二,她瘦了就会自信?瘦也许会给她一时的安全与价值,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毕竟身材本身也并非完全可控,并且就算在瘦当中找到了价值感,但这种价值感依然会被打破,毕竟总有比她身材更好,更漂亮的女孩,她没有办法超过所有人;第三,如果一个人的价值是通过外在的优秀来维系,一个人非要在某方面比别人强才有活下去的勇气,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价值。毕竟,她试图找到的只是优越感,而非真正的自信,真正的自信是可以接受她自己,而非比别人强。

从这简短的分析可以发现问题的本质并非在于她不够好,比别人差,只是她无法接受自己没有出类拔萃,不能凌驾于他人之上,而她的价值却建立在此,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而身材仅仅是她用以维系病态价值与优越感的手段,所以身材只是表面问题,而本质的问题在于她不能无条件的接纳与爱一个平凡自我。所以,救赎的关键不是一味地在身材和吃上做文章,而在于发现内在他为何不能接受真实自我的问题。

如果不能从此种深度来从新审视这个问题,就算她把自己饿死,都不会对自己满意,依然会讨厌自己,恨自己为何还是那么胖,那么差,虽然她已经尽力了。

看清这一切很有必要,不然只会被表现所迷惑。比如,他住院和在家里治疗期间,医生和父母只是逼迫他吃,给他制定食量,这虽然可以理解,但却缺乏对患者内心世界的理解,而这只能和患者发生更大的冲突,而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患者总是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心结上,却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有了心理问题实际上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而不是单一的症状,如果不能理解整个系统的运作机制,只是妄图消除症状,那么只会适得其反。简单来说,我们所关注的重点不能只在突出的症状上,而在于隐藏在问题背后的人格——一构成一个人的思想,情感及行为的特有统合模式。

对人格的分析,也就是认识你自己,看清潜意识的力量对一个人的控制力。把之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意识化,这样才能扩展我们的视野。只看到了症状的痛苦,而没有看到人性的扭曲,是无法真正地了解自我的。

有这样一句话说的好:“魔鬼隐藏在细节中”,而心魔也同样渗透到了生活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只是不细心发现难以觉察。只有在细节中的觉察,才能让你明白自己被心魔和病态的欲望掌控的有多深,自己活的有多假,才会意识到症状不过是现实对自欺的嘲讽罢了。

有这样一位社交恐惧患者,他总是喜欢出汗,在一些特定的场合,比如,买衣服,坐地铁或和几个朋友聊天。这个问题给他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他希望通过治疗能缓解他的症状。

但了解了他生活经历后发现事实上他会得有社交的焦虑实际上并非偶然,这一切其实是必然。

他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当他发现周围的同事都是名校毕业,他的优越感不在了,但他又想要一个更好的自己,由内到外,所以他开始减肥,开始祛痘,而这两个做到之后,又开始关心紧张出汗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就不那么容易和前两个问题一样容易解决,之后就形成了症状。

但越是关于症状与自己的表现事实上却强化了问题本身,所以接纳症状的存在才是正确的方向。但这却与他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形成了冲突,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能成为更好的自己,但前提是他可以接受本来的自己,如果一个人只是一味地活在更好的自己的幻想之中,那么不但不会变好,反倒会更加讨厌现实中不完美的自己,进一步加深内心的冲突。

而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实际上在他生活细节上就可以发现端倪:他一直都在追求逼格,住最好的酒店,头等舱,而他喜欢的人也都是有意思,有内涵,高学历的。而他还想继续读书,要提升自己的内涵。他也喜欢旅游,每年去好多地方,他特别喜欢去台湾,去了几十次,之后好像把自己活成了台湾人,喜欢看台湾的新闻,假装成了台湾人,而和台湾人聊天的时候他反倒紧张放不开,担心别人看不起,他知道这有点过了。而他老家明明在一个二线城市,不过别人问他是哪里人的时候,他也总是说是上海的,因为虚荣,要面子。

而他之前谈了一个对象,虽然不合适,也断断续续谈了两年,他也一直奇怪为何也没有多少共同点却可以维系这么久,之后他注意到也许就是因为对方是上海本地人,如果是其它地方的人他也许就不会谈了,毕竟那不能维系他的虚荣。

在几乎生活所有的方面他都在维系人设,维系完美,他一直都活在一个虚假的自我与面具当中。事实上他一直都在表演,只是他入戏太深,把自己都给骗了,他以为这一切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与品味,但事实上这只是一张由他自己编制的虚假的网,而用这张网把自己罩在其中就看不清自己原本的样子,或者说他一直都是为了逃避真实的自己才编织了这张华丽的网。

而分析到这里就会发现,问题的本质不在于外显的症状,而是他一直都没有真实地活,一直都不能面对真实自我的问题。而一味地去掉症状,不过就是在继续织网,这并非是在救赎自己,只不过是继续催眠自己罢了。

不断地分析与觉察是治疗最基本的工作,虽然很多人希望一下子就好起来,但这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罢了。并且患者所谓的“好”实际上是维系之前病态的平衡以逃避内心中的恐惧。但不触及本质与真相的治疗最终都是无效的。

治疗实际上好像是一面镜子,它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帮助人看清楚和搞明白。他看见的越多,才能对自我,对生活,对问题有更深刻的认识,那么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做,自会意识到问题的本质在哪里。

如果不能看清楚症状产生的机制,症状与症状之间的关联性,表象背后的本质,那么就会无法找到正确的路。这样就会出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治疗无法深入,停留于表面,就会把治疗当成去掉症状的手段,而不是了解自己的途径。

认识,发现,看见,觉察是治疗的基本方法与方向,这就如同福尔摩斯破案,怀疑往往是第一步,如果我们总是把一切都看着理所应当,那么注定无法深入,更无法看清背后的真相,所以要保持开放和未知的心态,并对自己真诚,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自己与真相。在遇到自己某些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的情绪与行为的时候也要问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背后的潜意识动机到底是什么,这样就可以获得比之前更多的洞察。

虽然患者总是急于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治疗的重心并非在解决,而在于看见,看见的深度,决定了你能走多远,也决定你是否可以从心理问题的迷宫中走出来。所以扩大视野,也就是扩展认知的域限是整个治疗过程中都需要做的一项工作,只有看清了全貌,才能对自己与问题更深刻的认识,才能让一个人找到正确的路。

卡伦.霍妮谈到:潜意识是构成神经症最本质的因素,需要我们竭尽全力将隐藏于人格中的驱动力挖掘出来才是了解人格的最基本方式。

这里用一个案例的分析来更好地说明这一点

一位女性患者深受失眠的困扰,这对工作和生活影响很大。这导致她状态差,做不好事情,头晕脑胀,身体受不了,感觉石头压在心口。有时竟然都觉得自己连说话都不会了,她认为睡好了就一切都好了。

她原本对生活充满了幻想,不过这一切却被失眠打破,最终只做了一份简单的重复性的工作,而没有成为一个白领,有文化的人,也没有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所以现在她自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一切好的都配不上,也因此怕见人,以前是老师和领导,而现在做咨询都有压力,担心被咨询师看不起。

   对于睡眠的问题她写到:“每天睡觉前,或者是到了晚上,我就紧张,我就焦虑。我就想怎么才能睡着,我都这么困了,今晚应该能睡着吧。我会不会睡着?我怎么才能放松自己,今晚不会又失眠吧,我不要!然后我会刻意放松自己,每当我躺在床上放松一段时间,发现我还醒着,我就很恐惧,心慌。我怎么又没睡着?!怎么办?怎么办!明天我又要完了。唉,痛恨自己无能。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我完了,真绝望。

我不仅入睡困难,我还睡眠不深,睡不深啊。刚开始几年,我夜里一两点才能睡着,现在如果我不逼自己睡,我可以被自己折磨到天亮,睁着眼睛。什么叫逼自己睡着,那就是装睡,根本没有深入的睡眠,只是眼睛闭起来了,白天能有精神,能舒服吗。我的失眠真的很严重

睡眠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当一个人内心背负了沉重的负担或恐惧,那么睡眠自然会变得不自然。而这种焦虑的心态最终也会严重影响睡眠本身,形成恶性循环。

她来治疗当然是为了找到解决失眠的方法,但从失眠本身来看,越想要消除,就越消除不掉,所以只能接纳,毕竟当她可以接纳失眠,才能让睡眠回归自然。

而事实也证明,当然她不想睡觉这件事的时候,实际上她是可以睡一个好觉的:今天晚上很奇怪,我在陪孩子玩。到了十点的时候,我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但是孩子白天睡了好久,非要看手机,我一边担心孩子,一边犯困的同时,我竟然睡着了好几次。睡得都不想动。要知道,如果孩子不在,我没什么好转移注意力的事,刻意的去躺在床上,我就不可能睡着,不可能放松。人就是这么奇怪。我不关注睡眠,我反而睡着了

虽然她有了如此的认识,但依然无法停止对睡眠的关注,更无法接受失眠的存在,依然在有意无意地和失眠做着各种抗争。而治疗实际上也成了她和失眠对抗的工具,当然这也无形中为日后治疗上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虽然她现在最关注的是失眠本身,但这件事实际上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失眠是表象,本质上是失眠影响了她的人生。她认为如果可以睡好,那么她的能力,工作,专注,社会阶层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了,那么她就可以成为她想要成为人,过上想要的生活。并且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自卑与自恨,不然她整个人就会被自恨吞没,不仅她自己瞧不起自己,自恨也会外移,她会觉得全世界都不接纳她,她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什么都不好,别人为什么要喜欢自己。

所以,失眠这件事并不简单,她把睡眠当成了开关,或一扇门,美好人生的大门。她只是想妄图通过控制睡眠,来控制无法掌控的人生与命运。因为她一直都无法接纳现在的自己与生活,所以不能随遇而安,只是一味地强求,而他把这一切的不甘都附着于失眠这件事上,似乎解决了失眠问题,那么人生的一切不如意就会迎刃而解。但又因为失眠不可控,所以他整个人失控了。

 如果能理解到这一点,那么就可以知道为何道理走不进她的心,因为这里面存在强烈的成功和成就的驱力,对完美人生与自我的幻想。如果她一直和失眠抗争,就说明她还有希望,如果她接受了失眠这件事,那么就意味着她必须要接受一个失败的自己和不如意的人生,而这才是她最难接受的部分。

事实上,小的时候她本来睡眠挺好,但因为要求自己一定要考入最好的高中,逼迫自己一定要睡好,之后才开始关注睡眠,最终成为障碍。而大学也是如此,一直逼迫自己考证,奖学金,结果又因为失眠而休学。

问题的源头从一开始就不是失眠,而是她逼迫自己成功和优秀的欲望,这种欲望过于强烈引发了对睡眠的关注,而因为失眠影响了她不平凡的野心,因此更加病态的关注,引发了冲突。

问题的本质在于,她一直被欲望驱使,无法原谅与接受平凡的自己,认为只有成功才能拯救她,所以才一直和自己和睡眠过不去。

而这股病态的驱力的来源,就需要从原生家庭找原因了。

对于原生家庭她写到:从小我就有一种心态,就是我要拯救我那可怜,无能的父母,我要拯救我自己,既然父母没有那么大能力给我想要的,那我靠自己。我要比别人强,我要优秀,我要把我父母丢失的面子全部都挣回来。我要别人看得起我,看得起我家。所以,我好累啊。

《都挺好》这部剧,里面父亲的形象跟我父亲的形象实在是太像了,我父亲跟苏大强一样,想一夜暴富,爱慕虚荣,把子女当成自己挣面子的工具。甚至他的言谈举止都跟我爸爸一样,精力旺盛,爱折腾。只不过我没有成为苏明玉,没那么大能力,没有那么有钱。可能同样是家中的老大,我却跟明玉的大哥有一样的责任感。像大哥一样,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以前的我跟大哥一样的思想,恨不得把自己,把自己的小家扒的骨血都不剩,送给我爸妈,就像当时我说我要嫁给我老公时,我妈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跟我说:你都这样了(怀孕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们钱(彩礼)。当时我爸跟我说,让我离婚,再找,再多补贴点家里。我竟然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甚至痛恨自己不能为家里多分忧,帮助父母,感到内疚。

可是,经过这几年,我也慢慢学会为自己着想了,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极端,可是,我刚要醒悟过来,又被中华传统美德所谴责,自己又给自己捆上了道德的枷锁。我会反问自己,我是不是不孝?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生我养我的父母?!我看不清楚,是自己不孝,还是父母自私。

幸福的童年医治人的一生,而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医治。她现在所有的执念都是一种拯救自己,拯救父母的努力。但很不幸,她成为父母神经症欲望的工具。但为了获得爱,她停不下来。

并且,这一切都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而这些理所当然没有被觉察,没有被分析,那么就会被其所控制,并且成为神经症继续存在的动力源。这个动力源不被消除,那么影响的不仅是睡眠,事实上她人生诸多方面的神经症症状都与之有关。

比如,她病态的比较、自负与敌对心理的问题:想想什么情况下,我应该会放松,有一种可能,当我金钱,地位,身材长相,任何方面都优越于身边所有人的时候,我会放松。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嫉妒心,敌对心理可是很强大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跟我的同龄人碰到一起,特别是陌生的同龄,同性的人。碰到她们,我心里的敌对心里就很强。因为,在我心里就认为,我比她们都差,她们比我漂亮,有能力,有钱。我算什么东西,她们会排斥我,挤兑我。我面对比我强大的人,比如小时候的老师,长大后的领导我会吓得直哆哆,而且我在心里就设想好了——他看不起我。所以我会表现的很不自然,生怕自己给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毕恭毕敬,把他们看的都太高大了。我在他们面前很自卑,所以我很难接受这样特征的人。但相处一段时间后,我会发现,他们也很Low,我打心眼里又瞧不起他们

虽然在现实中她自卑,但在幻想中她却自负,认为自己了不起,因为她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就算别人和她开玩笑都会敏感,认为别人在笑话她。整个人都处于防卫的状态,好像刺猬一样担心被伤害,担心被看不起。但事实上这一切并非现实,她所谓的伤害也是人之常情——别人并没有把她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她就觉得是一种伤害。

而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一直觉得别人都看不起他,要比他们强才有安全感,但她没有看见,实际上一直伤害她的人不是别人,一直看不起她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正是她自己。她一直想要强大,实际上并非是满足别人的要求,而是满足自我的病态要求,减少内心中的自恨。当然这种病态价值实际上是来自于她的原生家庭,她爸爸就是看得起有钱有地位的人,而混的不好的爸爸就瞧不起。而这实际上内化到了她内心,成了她评价自己与他人的标尺。但她又认为很多人都这样,但事实上是她没有认识到,这并非是普世的价值观,而是她个人化的,病态的价值观而已。

当然,也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放下了,找回了平常心,不过却很短暂:今天我突然发现,我对别人的敌意消失了,感觉我跟别人是平等的,我不再有别人都要伤害我,别人都是瞧不起我的想法,以及我要防备,我要戒备所有人的感觉,不再有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感觉了。在我内心当中,我把自己当做和别人是平等的了。我已经好久,甚至好几年没有今天这样的感觉了

当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芸芸众生之一的时候,事实上就不会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就不会无法接受别人的否定,就不会因此产生强烈的敌对心理。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她没有认清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幻想的高高在上,非池中之物,所以接受不了现实与现实中的自己。

通过治疗与自我的分析,她对自己比之前有了更深刻的觉察:今天看了一部电影,对我的震撼非常大。电影的名字叫做《美丽心灵》,人的脑子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人的意识是人的生命中最神秘的力量。它是可控的,又是不可控的。纳什由于对权利、荣誉、成功的执着,对变得高人一等这种极端想法的追求,活在了理想中的自我世界里,在虚拟的世界里,他是非常重要的,是成功的,是被人认可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他被虚拟世界控制,不敢面对现实中的自己。因为现实中的自己是那么平凡,自己想得到的荣誉,成就,以及被人接纳,都没有。导致他在幻想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他在虚拟世界陷得越深,离现实中的自己就越远。我看到了他在虚拟和现实中的纠结,悲痛与折磨。人的精神如果误入歧途,就会把整个人生走向不归路。以前我不知道走火入魔这四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而这部电影把走火入魔,深深的刻画了出来。而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戏剧化,你千方百计逼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得不到,然后你就会陷入痛苦,纠结,甚至把自己逼向魔鬼之路。而自己没有太大执念的事物,反而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成功与喜悦。就像后来纳什年迈时所说的,得到诺贝尔奖,是他本来就没有想过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而且当别人把钢笔送到他的面前,对他表示尊敬和爱戴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没有想过的,自己会得到如此高的荣誉和赞赏。而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苦苦追求的执念,年轻时苦苦追求,没有达到。等到他自己放下了执念,一切回归平凡之后,自己不刻意去追求的东西,反而都来了。这不禁让我想到了自己,自己真的和主人公太像了,但是他所经历的痛苦比我要多。他走过的路,告诉了我以后人生将要努力的方向

虽然在分析上她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分析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卡伦.霍妮也说过:在所有的精神分析中都存在短暂的伤害,原因是在接触所有被隐藏压抑起来的东西时,之前因为自己的方式而得以减弱的那些焦虑也必然会被激发。在他混沌停滞的人生岔路口上,这种平衡曾让他免于产生沮丧情绪。

所以对患者来说,新的认识会让他恐惧,让他缺乏安全感,他又会不自觉地被潜意识的力量与恐惧所推动,走上了原有的道路。所以分析会呈现波浪式上升或下降的曲线,并非康庄大道。原生家庭给人带来的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对自我的憎恨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并不会因为看见而消失,这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但在这之前,这股能量会把他再次拉回到老路上,因为他太恐惧了,他只想找个龟壳躲进去,就算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救赎。

所以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她又写到:有时我在想,我失眠,或许跟什么原生家庭,父母,价值观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患了失眠症,我只需要调节多年来形成的失眠条件反射就行了,或许也没那么复杂。

老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觉得自己在您面前,已经跟剥了皮的水果一样,我已经卸去了厚厚的伪装,让人看到了我最柔软伤痛的一面。我就想以后您针对我的问题,制定一套独一无二的治疗方案,我一定认真执行。我不愿意自己去给自己布置作业,自己去摸索。因为我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

 她对治疗治疗师有盲目的崇拜,对治疗有完美的幻想,这不切实际的要求与幻想及其不正确的对待治疗的态度,最终一定会演变成与治疗及治疗师强烈的冲突。这种冲突开始是针对她自己,要求自己成为一个理想的患者,之后这种冲突会变成对咨询师,要求咨询师可以符合她心中完美的形象。幻想的破灭最终会变成一种愤怒,对自己的,也是对治疗师的。所以在治疗中她越来越缺乏耐心,也间隔很久才来一次。

对自己的要求:想起来昨天跟您的谈话,我总想把我想说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我不想浪费每一次珍贵的时间。我想每次会谈,我都尽量多的表达自己,让您了解我,甚至我都想提前打草稿,想好自己该怎么说。我真的想一次性的把自己表达完整。以免您曲解误解我的意思。可是我发现在会谈中的表现,以及在会谈中所说的话。都不如我这文字中流露出来的情感真切。总觉得在会谈中没有更好的表达自己,怕被您误判。但是王老师我还是挺相信您的,相信在以后您对我的治疗加上我的配合,会达到比较好的效果

对治疗师幻想的破灭:老师,有句话我一直没说,为什么每次咨询,就像聊天,感觉跟平时聊天一样,您一点都不严肃,正式,那么随意的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视频讲座讲的挺好,条理清晰,有计划和目的,但咨询却没有给我这种感觉。像您一样的人,不都应正式,严谨,不苟言笑吗。我一直认为权威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至少我从小见过的老师,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你也不对我做评判,也没说什么对与错,也没夸过我,现在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它从潜意识中,随时都能跑出来。以前那个咨询师也夸我,或许是她维护了我的幻想,她一直都在赞美我,让我多泡澡,多泡脚,多晒太阳,教我放松的方法,我照做,在一个月内,果然有效果,我睡着了,头也不疼了。可是,好景不长啊,我的根源没除掉,我还是又回到了痛苦中。我就是想在王老师这里,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扭曲的价值观,找到痛苦的根源。得到身心灵的深层次成长

虽然她理智上知道治疗师为了人性的成长,但潜意识的力量又把他拉回了老路——她依然幻想去掉失眠,然后成功,之后被肯定,被赞美,活在虚假的自我之中。因为我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做,因为我没有赞美她,所以她的潜意识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因此冲突与愤怒开始慢慢滋生。

她一会活在现实中,一会又沉浸在了幻想中,当她错把幻想当成现实的时候,必然对真正的现实产生了恐惧与不真实感。

在生活的点滴中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一种感觉,虽然我知道天气很晴朗。但是还是像做梦,虽然我昨晚休息还好。头痛的感觉没有了,但是挥之不去的不真实感依然存在。

我分析下,是我不愿意接受现在的自己,不接受已婚,离开父母,父母可能不爱我,自己不成功,有孩子的现实,我潜意识里不接受,反应出来就是看现实的生活好像做梦。可是我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接受呢,接受自己所处的真实境地。怎么才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的潜意识。

今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当我在阳光下,突然在一刹那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好像看清了现在的自己,体验到了生活的平凡,与宁静。突然回归到我小时候的宁静,发自内心的祥和,这么多年来我真的的很少有这种感受。

我失眠真的不仅仅是失眠。是因为我的心,被蒙上了一层猪油。之前我认为好的时候,我现在发现并没有好,当时我之所以会说我失眠好了我就好了,是因为头不疼了,我就以为我好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好。我错了,就像您说的。症状的解除不等于完全的治愈。我现在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要想治愈,必须是以平常心,接受平凡的生活。在平凡的生活中,能体会到平凡人的快乐

  通过分析与治疗,她对自己与问题的认识更为深刻,治疗也迟早要脱离症状的层面升华为对人性的思考。但这又是不容易的,毕竟他所有的幻想与执念都是为了避免发现真相,发现那个不被爱的,甚至被嫌弃的小孩;他自以为是的自己不过是虚假的存在,真实的他已经千疮百孔;他爱的只是华丽的外在,他并不爱,甚至是憎恨内在的小孩,正如他父母一样。所以他宁愿躲起来,宁愿继续骗自己,宁愿继续和症状斗争,这样会给他一种治愈的幻觉,但这不是治疗,只是逃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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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以一位患者在咨询后的留言结束这一章:

你把我的黑历史全部都全都挖出来了

我逃避的是小时候

虚假的自体遮掩自卑的自己

你太坏了,把我挖的太深了

你是坏人,我又喝酒了

又一次变成饺子馅

张爱玲说生活就像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却爬满了蚤子

你是第一个看到满身虱子的我,也许大多人都看到了,没有这样告诉我

我用曾经虚幻的我遮盖虱子

可笑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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